25、第25章_耳鬓厮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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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第25章

  谢濯走的不快,听着身后清浅的喘息声,不由放慢了脚步。

  眼前是条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,沈桑身着应踏青游玩的烟纱软裙,兼顾仪态礼仪时又怕乱了形象,只好迈着碎步快些走,饶是如此还是有些追不上。

  沈桑看着立在身前风轻云淡的谢濯,微有些尴尬,“殿下。”

  谢濯扫了眼她红润面色,目光落在泛起涟漪的裙角,随口道:“山上路难走,太子妃下次记得换身衣裳。”

  “不能撕!”沈桑脱口而出。

  她往后挪动两步,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,纤细手指揪住襦裙,眸底紧张慌乱的看着谢濯。

  谢濯皱眉,“孤撕你裙子做什……”

  声音戛然而止,最后一个字卡住,谢濯滚了滚喉咙,没动也没说话。

  沈桑也反应过来方才动作有些过激,余光偷偷觑了眼谢濯脸色。

  她松开手,放软语气,小声开口:“殿下,臣妾今日就带了这一身。”

  谢濯哦了一声,扫了眼小路两侧横生的枝杈,“小路配不上孤的身份,回去,孤要走大路。”

  他双手负在身后,慢悠悠的往回走。

  后面的脚步声却没跟上来,连丝声音都没有。

  “太子妃?”

  谢濯转身,见沈桑踩着石头,双手扶着树干,看向下面。

  她倾着身子,发髻间珠翠叮当碰撞,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。

  谢濯走过去,好心提醒,“太子妃,注意仪态。”

  沈桑没理他,眸光紧紧盯着下面,樱唇咬出浅浅齿痕。她手指绞着帕子,许是太用力,干裂的树皮发出“咔嚓”一声。

  “……”

  谢濯默然片刻,又靠近了些,抬手一点一点的将掉落进绣帕的干树皮择出来,顺便顺着沈桑目光往下方看去。

  饶是他也不由一愣。

  只见花丛中有一妖冶男子躺平,长腿屈起,女子跨坐在男子腰间,面色绯红,衣衫微乱,双手被男子绞在身后,动弹不得,只得圆眸鼓腮的忿忿不平的瞪着。

  这两人……似乎有些面熟。

  他们站在的地方是小路延伸出来的一段,恰巧仅容两人身形。沈桑踩着石头,与谢濯身高相近。

  太子殿下有些看不清,便换个方向往侧挪了挪,目光抬落间被太子妃耳垂上一颗小小朱砂吸引了注意力。

  只要耳洞再稍微偏一点,就能穿过朱砂。

  盯的久了,沈桑也从巨大震惊中回神,缓缓找回思绪,随后绝细细软软的风声吹在耳边有些痒。

  她轻蹙修眉,歪着脑袋耳垂轻轻蹭了下肩头,这一动不要紧,余光正好跟太子殿下眼睛对了个正着。

  那双眼睛,静静的,一眨不眨的盯着她。

  沈桑头皮一阵发麻,转身想要躲开,慌乱间忘了自己还踩着石头,脚下一踉跄,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倒,双手本能挥舞的乱抓着什么。

  “……”

  太子殿下也被太子妃的反应吓了一跳,见人要跌下去,见惯大风大雨的反应瞬间令他冷静下来。

  一手抓住树干,一手去揽太子妃的腰肢,再一用力就可以把人接住。

  可千算万算,太子殿下万万没有算到太子妃会害怕的揪住他的衣领。

  谢濯只觉呼吸一滞,眼前树木花草飞过,在太子妃慌乱害怕的惊叫声中摔了下去。

  摔的毫无仪态美观可言。

  “嘶——”谢濯吸了口冷气。

  沈桑紧紧闭着眼,听到吸气声才后知后怕的睁开,她慌乱从谢濯身上下来,将人从地上扶起。

  “殿下……”

  以谢濯平日里作风,这时一定会批判两句,可在看到沈桑微红的眼角,眼底闪过的泪珠,以及无比自责愧疚的神情。忽然喉咙梗了一下,最后变成了简简单单三个字。

  “孤没事。”

  云中亭花草遍地,如今又是生长最为茂盛的时候,好在距离不高,只是摔了一下而已。

  确实没什么大碍。

  谢濯站起来,弯腰将太子妃也扶了起来,伸手择去两人身上的青草。

  “方才多谢殿下相救。”沈桑抚平谢濯身上压出的褶子,白净手指拂过袖子上留下的青草汁。

  谢濯今日一袭月白衣衫,如今从高处摔下,压了一地的绿草鲜花,散发着新鲜气味的汁液点缀着月白,倒像是在雪白干净的宣纸上作了幅春夏图。

  谢濯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,“嗯”了声。

  另一边也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  遥望着美丽的花草,四目相对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尴尬诡异。

  孙幼薇巴掌大的小脸烧的通红,似夕阳落幕时天边烧起的红云。她拽着傅之向袖子,躲在他身后,身子微微颤抖着。

  傅之向握住她的手,手指挠过小姑娘手心,无声安抚着。

  他抬眼,落在谢濯身上,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,语气冰冷,“微臣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殿下的?”

  习武之人听力敏感,他注意到上方有人看着,以为也会很快离开。没想到这两人不仅没离开,反而还掉了下来。

  真是……

  成事不足,败事有余的玩意儿。

  谢濯不卑不亢道:“太傅的教导,孤时刻铭记在心。本无意打扰,一会儿太傅继续即可。”

  “……”傅之向额角跳了两下。

  继续?你告诉他,眼下还怎么继续?

  要不是对面站着的是太子,他真想冲上去将人揍一顿。

  谢濯转身,道:“太子妃,走了。”

  沈桑轻阖眼帘,“殿下,臣妾有话要跟幼幼说。”

  躲在傅之向身后的孙幼薇颤的更厉害了。

  傅之向挡住她,“太子妃,今日怕是有些不太合适。”

  “敢问太傅,哪里有不合适。”

  沈桑平静地没有丝毫起伏的开口说道。

  “孙老将军离京前,将身体虚弱的幼幼交给我照顾,对我再三叮嘱,我自是拿幼幼如亲妹妹般尽心尽力对待。如今太傅大人仅凭一句不合适就想将我打发,若事后老将军问起,良心自问,要我如何对得起老人家的信任和嘱托。眼下不过是姐妹间想要说说话罢了,倒是太傅大人,一无三姑六婆拜堂天地夫妻之实,二无长辈相问兄妹相称之礼。敢问太傅大人,哪里有不合适。”

 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,似石子坠入大海波澜不惊泛起涟漪,又似涓涓细流流过时晕染出的含蓄,却包含着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坚定旷然。

  谢濯看着她昳丽的侧脸,眼目含起深意,若有所思。

  一盏茶后,傅之向轻笑了下,他握着孙幼薇的手拉到身前,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,“之前可是你天天说偷情私会难听难听的,啧,本想就这么难听着。如今看来,这八抬大轿娶你过门是少不了咯。”

  沈桑心里颤了下,“幼幼。”

  孙幼薇抬眼看了下傅之向,低垂着脑袋,松了手。

  沈桑心里松了口气,上前,对傅之向行了一礼,拉着孙幼薇坐到一旁说话。

  傅之向抬手扯了扯衣领,走到谢濯跟前,轻嗤一声,“人都走远了,等殿下回了东宫,有时间将人看个够。”

  谢濯面无表情,“多嘴。”

  傅之向:“……”

  ……

  听完一切,沈桑捂着胸口,久久未能回神。

  她轻咬了下舌尖令自己清醒,旋即笑笑,道:“说来也是,我家幼幼也到了该找夫家的年龄。这事倒也是我不好,竟也没能注意到。”

  “不,不怪桑姐姐,”孙幼薇眼睛红彤彤的,额头抵着沈桑胳膊,小声道,“桑姐姐在沈府时已举步维艰,后又准备大婚事宜,祖父不在皇都,我又帮不上忙。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保护我,这次就想着可不可以试着自己去解决……”

  “小傻子,”沈桑起身,拆了她凌乱发髻,从腰间香囊摸出梳子替她梳着,温声道,“我若是现在劝你们分开,指不定日后还要怪我。所以呐,你觉得好那便是好,等相处时间长些,再将自己交出去也不迟。”

  “……”孙幼薇小脸通红,眼神已经不知道该往何处放,“其、其实,我已经跟太傅……行、行过鱼水之欢了……”

  她怎么可以在桑姐姐面前说这种话。

  羞耻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。

  “……”

  “真的吗?”

  孙幼薇声音小小的“嗯”了声,抬头,眨眨眼道:“不是桑姐姐说,只要喜欢,就算没成亲也可以的吗?”

  沈桑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,“幼幼,你怕是忘了我还说了一句话。”

  选定良人,既定终身,方可。

  小姑娘歪着脑袋,手指低在红肿的唇上,湿漉漉眸底写满疑惑。

  “有嘛,我怎么不记得。”

  沈桑默然片刻,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
  她的挽发手法极好,且不是什么复杂的样式,只一会儿就跟来时一模一样。

  两人坐着又说了一会话,直到那边等的有些不耐烦,才踱步姗姗走了过去。

  傅之向捂着下巴,笑道:“臣以为太子妃不会将人还回来了。”

  “都怪你!”孙幼薇嗔怒道。

  如今两人这事算是已说开,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。

  傅之向蹲下身,解开她的腰带,在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又重新了系了个蝴蝶结,欣赏了会儿,才道:“还是这样看着顺眼。”

  沈桑微微一笑,“太傅大人是对本宫有什么见解吗?”

  “没有,太子妃甚好,”傅之向道,“方才殿下还向臣夸赞了一番。”

  以谢濯的性子,怎么可能会说出夸人的话来。

  她浅浅一笑,没再开口。

  今日一见,她对传闻中太傅大人的好印象重重划上了一笔。

  传闻就是传闻,完全不可信。

  鉴于其他原因,几人还是分开行走,怎么来的怎么回去。

  沈桑看着谢濯身上的花花绿绿,皱眉道:“殿下今日可还带了其他衣裳?”

  云中亭宴会尚未开始,谢濯身为太子,前来赴宴的消息想必早已传遍,届时若穿这身出现,岂不要遭人笑话。

  说完,没见人回应,她抬眸,“殿下?”

  谢濯停下脚步看着她。

  她不动,谢濯也不动。

  沈桑抬手摸了摸脸,“臣妾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?”

  说着,就要低头拿镜子,谢濯按住了她的手腕。

  “没什么,只是有朵花。”

  谢濯放下手,示意她看。

  是一朵白色的小雏菊。

  沈桑面上赧然,“兴许是方才掉下来的时候蹭到了,臣妾没注意,让殿下看了笑话。”

  “还好,”谢濯随手一扔,“你比花好看。”

  说完,转身离开。

  沈桑的美貌人尽皆知,平日里碰上了,或是称赞,或是羡慕,亦或是满口酸气话。

  沈桑对此很受用。

  可一个人一本正经的,且不言苟笑的跟你说,“你比花还要好看”这种话倒还是第一次听见。

  “是吗?”

  沈桑愉快的掏出小镜子,捂脸照了照,笑靥如花,小声嘟囔,“我也觉得。”

  走在前面的谢濯后背一僵,脚步滞留半瞬,很快又恢复正常。

  ……

  山上楼阁殿宇,高大威严,屋角瑞兽雕刻精美,华丽异常。

  屋内摆设虽然简单却很精致,山水画悬于四周,窗牗雕花提案,窗外美景尽收眼底,空气中浮动着清淡好闻的花香。

  谢濯在换衣服,沈桑也跟着沾了光,坐在隔壁房间的厅堂内享用茶水。

  桌上摆着雪花糕,入口软软糯糯,芝麻香甜味弥漫唇齿间。

  沈桑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块。

  元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,她自己坐在这里,倒是好生无趣。

  沈桑正低头摆弄着锦帕,一双鹅黄色绣鞋出现在眼前。

  “三姐姐。”来人正是沈南清。

  沈桑抬眼,“六妹妹有事?”

  对于眼前这位六姑娘,沈桑不熟,不相识,也不讨厌。

  沈南清是个直性子,眼下又只有二人,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,便将杜拂玉找她的事说了说。

  “我希望三姐姐能看在今日事的面子上,日后肯帮妹妹一下。”

  沈桑打量着她,轻声开口:“六妹妹是在卖我人情?府里聪慧人不多,你是一个,以二娘子性子,若是知道你今日来找我,不怕指着你骂白眼狼?”

  以赵氏的泼辣,骂几句都算轻的。

  闻此,沈南清脸面上露出不屑,眼底闪过厌恶,道:“不怕三姐姐笑话,我娘现在只顾盯着我爹那根烂木头,哪里管我。要是指望爹娘,指望老夫人,日后卖了我都算是轻的。”

  “六妹妹是想让我帮你找门婚事?”沈桑将锦帕放在桌上,笑笑,道,“这事我可不帮。”

  沈南清皱眉,手指紧紧绞着手帕,放低了语气道:“三姐姐放心,妹妹不会跟东宫扯上关系,只是想着,待妹妹寻了人家,三姐姐能说上两三句话,不要让人看轻了就是。”

  沈桑想了下,道:“若真有那日,你来找我,我会酌情处理。”

  沈南清面上一喜,谢道:“多谢三姐姐。”

  她起身,略微斟酌了下,开口:“方才我从连廊过来时,正好瞧见有个女子进了太子房间,瞧身形不像是汝南郡主。”

  沈桑喝茶的动作一顿,下意识想要起身,可她还是忍住,问道:“你可看清了?”

  “那人腰肢纤细,着绫罗衣衫,挽发髻,定是个女子,妹妹不会看错。”沈南清肯定开口。

  沈桑放下茶杯。蹙眉。

  此处有禁卫军把守,非官家身份者不可进入,既然那女子敢光明正大的进太子房间,想必是得了传召。

  她要是现在过去,岂不是平白无故坏了太子美食。

  沈桑没了喝茶的心情,心头有些失落。

  明明这人刚才还说过不会纳妾这种话,现在倒好,又是表妹又是陌生女子的。

  勤快频率都快赶上去书房的程度了。

  沈南清观察着她的神色,不再多言,行礼后退下。

  沈桑“嗯”了声,心不在焉。

  还未等沈南清踏出这个房,就听见隔壁传来哐当一声,重物落地碎裂噼里啪啦,以及太子殿下的一声怒吼。

  “来人!”

  沈桑愣了愣,也顾不得什么失落烦躁的,起身。

  谢濯向来温言温语,说重话都是难得,更不要提怒声喊人。

  身后沈南清跟了两步,停下,犹豫了会儿,选了个相反方向离去。

  既然是三姐姐的家事,她还是不要过去掺和。

  房间就在隔壁,巡逻的禁卫军站在门口面面相觑,见沈桑过来,连忙行礼:“属下见过太子妃。”

  沈桑皱眉,一把推开紧闭的门,“啪嗒”一声打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。

  沈桑抵住门,提裙往里走着。

  “殿下?”

  地上碎了一地茶杯,屏风倒地,女子外衫随意脱落在地,沈桑被这壮烈场面惊了下。

  她眨眨眼,有些懵。

  怎的……战况如此激烈。

  “太子妃!”谢濯眼尖看见了她,脱口而出,“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

  他在床上保持着半跪姿势,胸口衣领半敞,汗渍涔涔,一缕墨发黏在脸上,脸颊红润下衬得……极为诱人。

  看的沈桑耳垂微红,胸口心跳加快,不自在的别开目光。

  偏生困在床里面的一团挣扎起来,将谢濯掀下床。

  “表哥,你弄疼人家了。”

  谢濯:“……”

  沈桑:“……”

  又是一个表妹。

  沈桑容色淡然,看向谢濯,轻声开口询问:“殿下,臣妾敢问,这又是哪家的表妹?”“……”谢濯扶额,命令门外的禁卫军进来,道,“带三公子下去换身衣裳,记得,弄干净了再把人送进来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禁卫军力气大,不费吹灰之力将床上五花大绑的人拖了出去,甚至还颇有眼力见的关上了门。

  谢濯口干舌燥,想要喝口茶才发现茶杯在地上碎了一地,身上新换的衣服也被弄得凌乱不堪。

  一抬眼,就见沈桑看着自己。

  四目相对,气氛有些尴尬古怪。

  谢濯握拳放于唇边咳嗽了声,道:“太子妃,孤没做对不起你的事。孤先去换身衣裳,你在此等候,回来再详说。”

  沈桑看着太子落荒而逃的身影,唇边溢出一声轻笑,美眸流转间顾盼生辉。

  今日的太子殿下,有点可爱。

  旋即唤来婢女收拾房间,待收拾好,谢濯也回来了,还有一位白白净净的少年郎。

  谢濯冷了脸,“跪下。”

  “扑通”一声,少年跪在地上,低着头,规规矩矩叫了声表哥。

  沈桑讶然,“殿下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谢濯不是很想承认,可太子妃既然问了,只好道:“霍穆宁,文国公的三公子。亦是,孤的表弟。”

  最后二字隐隐有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
  能够把谢濯气成这样的,眼前倒是第一人。

  沈桑打量着地上的人,“哦”了一声,心里默念着文国公,忽然似是想到什么,眸底露出震惊,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濯。

  谢濯贴心的为太子妃倒了茶,推过去。

  霍府世代为将,镇守边关,抵御外敌,家中更是接连三代为后,协助陛下掌管打理后宫,尽忠尽责,一生奉献大宛。

  霍皇后出身霍府,谢濯养于皇后名下,与霍府也算是沾亲带故。

  文国公有三个儿子,大儿子和二儿子皆功成名就,身负朝廷重职,偏生小儿子不受管教,顽劣成性,与世俗相悖。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再三折腾后终究是亲骨肉,文国公无奈下只好放任他。

  沈桑听过这位三公子,可没想到,今日一见,“与世俗相悖”竟指的是……偏爱女装示人。

  见沈桑脸色缓和,谢濯道:“跟太子妃道歉。”

  霍穆宁支支吾吾开口:“霍穆宁见过太子妃,无礼之事,望太子妃莫要生气伤了身体。”

  “……”沈桑受宠若惊,“小公子使不得。”

  “早就听说嫂嫂风华绝代,善解人意,今日一见,倒是果真如此。”霍穆宁面露喜色,腾地一下站起来,甚至想要上前奉茶。

  太子殿下屈指敲着桌面,咚咚咚。

  “……”霍穆宁神情幽怨,目露嫌弃,“切,太子表哥是男人,就不要小气。”

  说着,掀起衣角,刚抬起的腿又压了下去,板板正正跪回原地。

  沈桑嘴角微抽。

  霍小公子,性情过于活泼了些。

  谢濯道:“何时回来的,回来做什么?”

  话落,霍小公子一扭捏,捂住脸,神情露出娇羞,“谁让人家想太子表哥,耐不住寂寞罢了。”

  “说人话,”谢濯抿了口茶,面无表情,“再胡言乱语,孤让人将你送回边关。”

  听到“边关”二字,霍小公子倏地挺直腰板,看了眼四周,让闲杂人等掩门退下后才慢吞吞开口:“父亲托驿使向陛下传回边关战况,实则让我带书信回京,亲手交给陛下。昨夜我回来后才进了宫。”

  谢濯眼底露出凝重。

  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不知道。

  霍家是朝堂重臣,辅佐昌安帝稳固超纲,私心却是伏于东宫,故而霍穆宁也没什么隐瞒的便将书信内容说了出来。

  “父亲信里说让陛下提防最近入皇都的,也没特意说什么,还说信与不信全凭陛下,不过……”

  霍穆宁捂着下巴,紧皱眉头,故作高深道:“最近入皇都的只有汝南王,而汝南郡主又心悦太子表兄你,会不会是在提醒陛下,让陛下提醒太子表兄小心烂桃花哎哟!你怎么打人呢!”

  青白色茶杯当啷一声落地,滴溜溜转了几圈后停下。

  霍小公子捂着脑袋,委委屈屈。

  谢濯收回手,道:“既然如此,送完信就回去,来云中亭作甚?”

  “表哥在云中亭,柳燕肯定也在。”

  “你找他做什么?”

  “说媒啊,”霍穆宁眨眨眼,一脸无辜,“说起来,他手上的花名册还是我撺掇写的。本想着是给表哥说媒的,可现在嫂嫂在旁边,为了向嫂嫂证明表哥忠贞的爱慕之心,我只好委曲求全,扮女子装束……”

  “来人,”谢濯道,“带三公子出去。”

  霍穆宁:“……”

  不等他反抗,几个高大威猛的禁卫军进来,二话不说把人带走。

  霍将军为人正直,刚正不阿,说明是提前知道了什么,但又无法确定,故而才决定让霍穆宁送信。

  就算事后有人知道,再说是顽劣的小儿子偷偷跑回皇都,照样令人深信不疑。

  毕竟,霍小公子可男可女,可随意安排。

  沈桑温顺乖巧坐着,谢濯看了她一眼,道:“此事太子妃不要在意,莫往心里去。”

  又补了句,“他的话,也不要往心里去。”

  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,自然不言而喻。

  沈桑点点头,余光无意间瞥到谢濯领口衣裳未整好,起身走了过去。

  谢濯下意识身子往后仰,想要避开,一双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抚上衣襟。

  “殿下莫要乱动。”

  清幽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,眼前是女子昳丽容貌,太子殿下轻嗅了嗅鼻子,别开目光。

  胸口砰砰跳的厉害。

  沈桑唇角浅浅弯起,“殿下,好了。”

  谢濯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……

  来了云中亭已有半日,到了用午膳的时候,方才婢女来报,在菜汤内不小心发现了虫子,让太子恕罪。

  谢濯摆摆手,让跪地的婢女重新准备。

  一道菜汤而已。

  傅之向懒慵歪斜在椅子上,长腿屈起,手撑着脑袋,坐在床边,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玲珑可爱的小姑娘。

  “阿圆,小姑娘最讨厌虫子,碰见了可会吓得跳起来,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。”

  太子殿下不再去纠正太傅对他的称呼,翻了一页书,道:“太傅不在别处,来孤这儿作甚。”

  “幼幼饿了。”

  “可吩咐准备膳食。”

  “非也,”傅之向摇头,“幼幼说要跟太子妃用膳,许是这样吃起来比较香。”

  谢濯抬眼看他,“难道比跟太傅一同用膳还要香吗?”

  傅之向:“……”

  太傅大人陷入了沉思。

  太子殿下心里暗暗得意,一片轻松。

  楼阁内有一池,池内荷花荷叶相称,锦鲤游走。

  沈桑捻着鱼食,轻轻洒在水面,胖嘟嘟的鱼儿立即争先抢后的围过来,张嘴吞咽着。

  孙幼薇趴在池子遍,见鱼儿张嘴,她也鼓起腮,樱唇轻嘟,小小张开口。

  沈桑笑笑,指尖在她眉间朱砂一点,“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你在跟鱼儿抢食吃。”

  “它们才抢不过我。”

  小姑娘娇哼一声,白净小手搭在沈桑手腕,亲昵的依偎了过去。

  “桑姐姐身上好香啊。”

  沈桑手搭在小姑娘腰间,轻挠了下,见人痒痒的要躲开,又转而搭住她的肩,护着生怕人掉进水里。

  “味道可好闻?若是喜欢,回去后送你些。”

  孙幼薇欣喜应下,点了点小脑袋,双眸里亮晶晶的。

  “还是桑姐姐最好了!”

  沈桑对此很受用。

  劳什子太傅,这会儿还不是得靠边站。

  不多时,婢女进来,端着膳食,布好碗筷,请诸位主子用膳。

  太子夫妇成亲多日仍中规中矩,各自夹着喜欢吃的菜,偶尔递杯茶递块糕点。

  反观坐在对面的二人,动作亲昵,面生欣喜,之前尚还顾及着遮遮掩掩,这会儿直接熟若无人。

  如胶似漆,亲密无间。

  孙幼薇看着碗里高高堆起宛若小山,面上些许尴尬,轻拽了拽傅之向袖角,小声开口:“太傅大人,已经够了。”

  傅之向又夹了块鱼肉,细心挑去刺后放进碟子里,道:“幼幼还在长身体的时候,多吃些。”

  长了肉肉,他抱着也舒服。

  想着,傅之向放下筷子,捏了捏孙幼薇的小脸,惋惜心疼道:“也是,还是这般瘦,瞧着就让人心疼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孙幼薇脸色绯红,羞的似要滴血,轻轻嗯了声,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。

  沈桑抬眸,轻声开口:“太傅大人,幼幼可以动手夹喜欢吃的菜,不牢您费心了。”

  “没关系,”傅之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,“微臣早已记住幼幼平日里爱吃的菜,夹的也都是。幼幼只管吃就好,其他的微臣可代劳。”

  太子殿下夹菜的动作一顿,若有所思。

  沈桑道:“虽冒昧失礼,可太傅与幼幼不过才相识几月,当真能记得这般清清楚楚?”

  “既然冒昧失礼,太子妃还是不要问了,”傅之向道,“微臣对幼幼真心以待,此番回去,就准备上门提亲事宜。”

  “咳咳,咳咳……”

  孙幼薇捂着嘴,脸色通红,就着傅之向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。

  “是吗?”沈桑眼眸微眯,“太傅回的还真是直接。”

  “承蒙太子妃夸奖。”

  “本宫只是担心幼幼,并未夸奖太傅。”

  “无妨,待娶幼幼进门,自是一家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真是个……臭不要脸的。

  沈桑欲要开口,就见谢濯往她手边推了推茶,看向傅之向,道:“太傅,食不言寝不语。”

  傅之向轻啧一声,目光扫过二人,懒懒倚在椅子上,没再开口。

  沈桑端起茶,轻抿,润了润嗓子。

  一顿饭吃的算是颇为愉快。

  ……

  午后宴会正式开始。

  会有人在各个地点设置宴会形式和题目,以炷香为时间,供人参加玩乐,亦或是自发组织。

  琴棋书画,流觞曲水,舞剑挥刀,点到为止。

  炎炎夏日是云中亭最热闹的时候,身处绝色美景,赏人间乐趣,若是错过也不必感叹惋惜,可借宿在皇室楼阁内,滞留多日后再离开也尚可。

  沈桑向来不会参加这些宴会,令她诧异的是,谢濯竟然去了。

  谢濯身姿修长,宽肩窄腰,明黄色锦衣绣银色云纹,华贵艳绝。

  他举起弓,一手搭箭,神情专注,手松开后“嗖”地一声利箭飞矢而过,正中靶心。

  接连又射了几箭,皆是红心。

  他举止优雅,动作干净利落,沉稳而内敛。

  惹得众人拍手欢呼,连声叫好。

  沈桑趴在窗前,沐浴着暖暖日光,雪白肌肤泛着晶莹。眼眸弯成好看弧度,红唇娇艳红润,缓缓坐起,素手托着香腮,桃夭柳媚中透出一丝妩媚韵味。

  平日里看惯了太子整日坐在书房内批阅公务,倒忘了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。

  两者一比较,眼下这个多了丝活泼的生气。

  又是一剑中靶,谢濯动作微顿,抬头,见太子妃正含笑看着他。

  心头一软,嘴角勾了抹弧度。

  再一瞧,一名黑衣翩翩少年走来,站在太子妃身侧,吸引了她的目光。

  谢濯压下嘴角笑意,抬手遮了遮眼,只觉今日阳光刺眼的很。

  旋即将弓箭交给侍卫,不顾旁人挽留,径直上了阁楼。

  沈桑正说着话,见谢濯上来,起身,奉上新煮好的茶,道:“殿下怎的不再多玩会儿?”

  她的话带着笑意,眼底的笑也尚未褪去,谢濯不由多看了两眼。

  旋即接过茶,吹了吹后喝了口,“不玩了,只有孤一人没乐趣。”

 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,看向元熹,“孤可是打扰了太子妃?”

  元熹抱拳行礼道:“两位小殿下跟十二皇子约了在半个时辰后比试,奴怕出事,想着来告诉主子一声。”

  “陆一呢?”

  “正在守着两位小殿下。”

  “嗯,”谢濯道,“让人准备两把木剑,带过去。”

  元熹一愣,看向沈桑。

  沈桑想了下,点头,“按太子吩咐去准备。”

  “是,”元熹看了眼沈桑,又道了句,“主子记得按时吃药。”

  说完后才离开。

  谢濯扫过桌上的白瓷瓶,“吃什么药?”

  “是上次徐太医送来的。”

  谢濯“哦”了一声,没再多问。

  休息片刻后,两人去了双胞胎兄妹“约战”的地方,周围已经围满了人。

  转过拐角,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忽然从树上垂下,吓了沈桑一跳,险些踉跄摔倒。

  谢濯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,冷声道:“下来。”

  此人正是霍小公子,霍穆宁。

  不得不说,霍小公子五官生的极好,精致漂亮,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勾勒上挑,鼻子傲挺,唇不点而红。

  一袭女子衣衫贴合在身上,并未显得不伦不类,反而衬得姿容绝美。这会儿他抹了浅浅一层胭脂,头发梳成发髻,有模有样的别了支簪子,尾角缀着小玉珠,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清脆响声。

  沈桑轻拍着胸口,舒了一口气。她一动,才意识到谢濯的手还贴在她腰间,都说男子身上温度高,这话一点都不差。

  只是这会儿短暂的接触,就让沈桑身上灼灼,像是要烧起来。

  谢濯也意识到,松了手。

  霍穆宁从不怕谢濯,他连父亲的打骂都不怕,他喜欢现在凭心情喜好做事的自己。

  “嫂嫂你看我这身可好看?”霍穆宁转了个圈。

  沈桑退后几步,托着下巴倒真仔细观看起来。

  她摘了发髻间的灵步玲珑簪,走到霍穆宁跟前,换了他别着的梅花簪子。

  笑笑,眼眸间春水流动,“这样极好。”

  霍穆宁一愣,随后甚是欣喜,“谢过嫂嫂。”

  沈桑看着手中的簪子,比了比身上衣衫,有些不相称,看了看不知放在何处,索性放在谢濯手心。

  “殿下先帮臣妾拿着。”

  那边孙幼薇在对她招手,沈桑放好后,提裙走了过去。

  “……”谢濯看着手中簪子,面无表情。

  随手一抛,扔进霍穆宁怀里,“自己拿着。”

  霍穆宁:“……”

  他的簪子又不脏,扔什么扔!

  作者有话要说:太子:孤不是,孤没做,太子妃你听孤解释

  桑桑:(面带微笑)臣妾想孤芳自赏,请殿下圆润的走远点

  太傅:来,抱一个亲一个,么么哒

  幼幼:讨厌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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